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拧刀之微笑整理版(六)
2003-05-31           【 加入收藏 / 文章投稿 / 截图上传 / 发表评论
作者:梦剑翎
第三节

寒雨飘零。
冷风似刀。
叶风打马疾驰而来,奔腾的马蹄踏碎了地上层层的雨痕,却踏不碎心里无尽的痛苦。
马蹄声过,地上的雨痕复又层层不乱,心里的痛苦呢?是不是始终就不曾消失过?
其实痛苦又何妨?只有活着的人才会觉得痛苦,只有活着的人才会承受这种冷入血液、刺入骨髓的感觉,那至少比什么感觉都没有来得好。
跨下骏马已口吐白沫,叶风仍挥鞭猛击,似乎还嫌不够快。
蓝艺宅前。
这一代豪侠的居处虽不算富丽堂皇,却透着雄阔。
静寂的宅院,飘忽的冷雨。

叶风奔入大门,既已楞住,眼中似乎要喷出火来。
空气中飘着浓浓的血腥气,他能看见的都是死人。
没有动静,
没有声音,这诺大的院子竟象是变成了一块死地。
冰冷的雨水淋湿了叶风全身,使他的人完全保持在绝对清醒的状态,他吸了口气,迈步走入正堂。
厅堂里躺着的一个人定住了叶风的脚步,因为那就象是一只昏睡的雄狮,虽失去了生命,可仍有种摄人豪气。
蓝艺。

叶风静静的站着,手还是那么稳定,并不因看到蓝艺的尸身而慌乱失措。因为杀气,他已经感到这静寂里的杀气。这杀气飘忽而轻细,就象是从天外蒙蒙细雨中凝聚的一股寒意,又象是地底里的妖魔鬼怪散发出的阴气。
叶风沉声道:“无论是谁,都给我滚出来。”在蓝艺的灵堂前,来人竟然杀尽蓝门子弟。叶风怒了。不管来人是谁,叶风都不会让他生离此地。

暗处转出一人来,轻叹道:“叶风见事,果然明朗。”只见他一袭黑衫,身材瘦削,三十开外的模样,双眼神光充沛:“叶风了得,月之影早有耳闻,本想避而不见,奈何难逃法眼。”
叶风冷笑:“身列纵横天下会五虎上将的月之影,难道竟也会做灭门这等龌龊之事?”
月之影道:“上有命,不敢辞。况且十年前,纵横天下会对头太行十三寨寨主之子铁依被蓝艺所救,收之为徒抚养至今。我帮这次正好斩草除根。”
叶风闻此言,关切之情溢于言表,急道:“那铁依现在何处?”
月之影道:“我到之后还未曾见到。”
叶风道:“你既已将蓝艺尸身运回,那我就让你自行了断吧。”
月之影哈哈大笑:“胜你虽不易,全身而退的机会难道我也没有么?”

叶风道:“拔你的剑。”
叶风堵在门口,月之影神色安静,没有人发出声音,没有人动。
沉默,有时比任何声音都可怕;静止,有时比任何动作都惊人。
他们好似箭在弓弦,一触即发。又好象对峙的野兽,全身都充满了危险和杀机。
一阵风吹过,连冷雨都飘入了厅堂。
叶风拧身、错步,在这一瞬间,破军杖在手。
从来没有人知道他的杖是从哪里取出来的,破军杖就好象变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只要他想出杖,杖就在。
他的动作不仅干净利落,而且姿势优美。
月之影好象早已料到叶风的出手是如此的迅急,他与人交手经验丰富之极,不退反进,身子一偏,既已插到叶风身后。头也不回,反手一剑脱手飞出,不仅剑势凌厉,而且认穴奇准,直刺叶风脑后玉枕穴,就似背后也生着眼睛。这一招既虚且实,似攻实守。若叶风招架闪避,则月之影既可抽身退去。他算得很准,剑一出手,脚下更不停留,脚尖一点向门外猛窜。纵横天下会五虎上将确是名下无虚。
只可惜,破军杖已在叶风的手上挥出。
破军杖明明是向前挥出,突然象是带着种魔力,又划着一个半圆弧线向后击去。“锵”的一声轻响,击中飞剑。只见叶风手臂往外轻轻一推,剑光闪过,月之影全身一震,人就飞了出去,然后一股鲜血从门外标了起来。
月之影低估了叶风的速度,所以,他死了。
没有看见叶风出手的人,绝对无法想象到他的速度。


叶风踏前一步,从怀里取出一件染血锦袍,轻轻披在了蓝艺的身上。
良久,叶风开口道:“此袍乃君所赐,现还盖与君,我恨不能屠尽纵横天下会,以慰蓝兄你在天英灵。”
悲戚中,但闻脚步声由远及近。
院子里出现两人,一个精悍少年正携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孩走进门来。兵少一眼望去,却觉得这小孩更引人注目。他的眉毛很浓斜飞入鬓,眼睛很大神光电闪,薄薄的嘴唇紧抿着,挺直的鼻子使他的脸看来就象是花岗石雕成的一样,这确是极英俊的一张脸,虽然年纪还太小,可足以散发出难以抵挡的魅力。
那精悍少年向叶风抱拳道:“纵横天下会五虎将风小克,见过叶少侠。”
话音未落那俊美的小孩已扑向蓝艺的尸体,惨呼道:“师父。”

叶风迟疑:“这?”
风小克道:“上有令,灭蓝大侠全家。在下敬佩蓝大侠豪气,赶来通报,抢在月之影之前赶到,千钧一发之际。”他指了指抱住蓝艺尸身的小孩:“制住蓝大侠之徒铁依的穴道,带他逃离,我不愿与纵横天下会之人冲撞,至此方才现身。”
叶风点头:“我自在江湖上得到噩耗,蓝兄因与我为友而死,即刻星夜赶来,不曾想……”痛苦之色再也掩饰不住。弯腰轻抚那铁依头顶道:“孩子,昔年纵横太行山的太行十三寨寨主是你何人?”
铁依哽咽道:“正是家父。”
风小克道:“在下虽不能保得蓝大侠全家无碍,至少也存蓝大侠衣钵,心愿已了,不过纵横天下会千手千眼,江湖无处没有眼线,这孩子还需小心躲藏。我武功不及叶风你,是杀是剐,悉听尊便。”
铁依望向叶风:“此人与我有恩,请世叔勿与他争斗。”言语中透着他这个年纪少见的成熟与稳重。
叶风想铁依十来岁的年龄就已遭几次大难,心下黯然,轻叹一声对风小克道:“我不为难你,你去吧。”
风小克对叶风恭了恭手,转身离去。
“他是个好汉子。”叶风对铁依说道:“只可惜跟错了主子。”
铁依点了点头,沉默。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对他来说,已经是太沉重的噩梦。虽然他有着其他同龄人少见的成熟,但毕竟也只是个小孩。


扬州城外,墓地。
叶风和铁依都在蓝艺的坟前,只见一杯黄土埋葬了这千古英烈。
天空还是有风云叱诧,远处还是有车马喧哗,青天仍在,红尘依然。这个世界绝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的生死而改变,可这已不是属于蓝艺的世界了,他在另一个世界里是不是还能纵酒挥刀、豪情满怀?
铁依看着墓碑,痴痴的出神,眼里藏着说不出的悲痛与哀伤,他跪在坟前,手插黄土,鲜血已由他的手指渗入泥土。
叶风不由动情:“孩子,只要有我在一日,任谁也不能伤你一根毫毛。”
铁依垂首道:“世叔高义,家师一再提起。”
叶风道:“我破军杖法所向披靡,你骨骼清奇,正是练武材料。自今日起,我悉数传授与你,只盼将来你能手刃仇敌,扬威江湖。”
铁依站起身来,神色坚定:“师父言道,世叔你的武功天下无双,杖名破军、石破天惊,小侄万分敬佩。可家师血魔刀法只要用心习练,我想成就未必在世叔之下,家师待我恩重如山,我必用这血刀博得天下武林尊敬。”他脸上稚气未脱,此话一出口,连叶风都感到他凛凛的威风。
叶风动容道:“好!好孩子,如此志气,世间难得。”
他本隔着铁依有一两丈远,“得”字尚未说完,也不见他如何作势,已夹着一股劲风到了铁依面前。右掌拍向了铁依的左肩。铁依脸色虽然变了变,但立刻恢复了镇定,脚下居然没有后退半步,这份从容和稳定本不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所能做到的。然后铁依左肩一沉,反手横切叶风肋下,连消带打实是妙着。叶风身形不动,气劲催过,铁依全身酸麻,手掌再也切不下去。
叶风哈哈大笑:“灭仙掌的造诣也有这样的火候,有徒如此,蓝兄你自可含笑九泉了。”他的双眼都似有泪光泛起,肃容对铁依道:“镇定从容,招发神至。假以时日,你必可名传天下。”
铁依也整容答道:“世叔武功神鬼难测,小侄不能得万一,也将抱憾终身。听闻十一月十五日世叔与纵横天下会帮主风行云决战剑冢,小侄只盼能追随世叔,一睹绝代高手之风采。”
梦寐以求的对手,同在巅峰的决斗。

叶风眼里发出了炽热的光芒,要能击杀风行云,不仅蓝艺血仇能报,自己也必将赢得江湖英杰佩服。他不禁气血上涌,人类成功的顶点,空前绝后的英雄,不泯恩仇,热血江湖,这不正是每个男儿梦想中的事?
只可惜最辉煌的成功背后,通常都埋藏着最难测的杀机,即使叶风可以躲过,铁依呢?
叶风道:“剑冢决战,危机四伏。你师父因我被魔界所杀,我不能再让你受任何伤害。你切不可与我同行。”
铁依委屈道:“全凭世叔做主。”
叶风道:“蓝宅已不能再住下去,我帮你找个隐蔽的地方,等我与风行云一战后,再来找你。
铁依点点头。
叶风笑了笑:“如果我再也回不来,千万不要去妄自找纵横天下会寻仇,以你的资质,至少还要等上五年。
铁依一愣,双目含泪:“铁依记住了。”


第五章

第一节

长江滚滚的江水,在初冬的朝阳下泛着光,到了下游,进入皖境,江水双分。南面的一支就是青戈江,水流处地势更是崎岖险峻,高山深峡时时可见。沿着青戈江往下游走,便已接近天下闻名、杀气之重霸绝江湖、充满神秘而又诡异传说的名剑之冢。
此刻虽然满天朝阳,剑冢之下,已宛如黄昏。
秋已过去,还由林深处传来落叶的叹息;风在呼号,却也吹不开阴森笼罩的凄迷。
这里有几乎是终年不融的冰雪、四季不散的浓雾、日夜常在的云烟、森森不绝的剑气。
在这个世界里,所有的东西都几乎很少有什么变化,甚至就没有变化。
只有生命才能有变化,而剑冢,几乎没有生命。
叶风接近剑冢的时候,就已经感到了这一点,他不在乎,他知道他可以给剑冢带来变化

因为,他已充满了信心,自信又回到了叶风的身上。
只是他的人却有些变了,变得更成熟,更冷静,也更憔悴了些。
萧萧剑气,滚滚江水,名剑泣血,浪子无泪。
梅村是通往剑冢山峰的必经之地,再往前约一里就是剑冢峰下。
梅村本是一个寂寞已久的小镇,现在却忽然热闹起来,五湖四海的武林人士将这小小的梅村衬托得异常的热闹、异常的拥挤。
今天是十一月十四日。
而明天,当第一抹朝阳拂过剑冢的时候,天下第一大帮纵横天下会的帮主不可不笑,就将和江湖中新起一代的高手叶风决战。
“杖名破军、石破天惊”叶风一杖纵横,天下侧目。而风行云,却几乎没有人见过 的武功,和他动过手的人,也都差不多死光了。
他们都是惊才艳艳的英雄,他们都随时可以杀人于瞬息之间。
这将是江湖中新旧两代最强高手的较量!这几乎已经是百年来江湖中最惊心动魄的决斗!
没有人愿意错过。
叶风走进梅村客栈,客栈里也全是人,人们的眼光立即集中到他的身上,这样的杀气,这样的神采,只能属于叶风,绝代高手的风华是谁都能感觉得到的。
决战的主角终于出现,虽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着,叶风的脸色仍然没有变。
群雄默默的看着他走入,有胆子迎接当今武林第一人的挑战,这确是件值得敬佩的事,但也没有人敢上前跟叶风说话。
纵横天下会的势力实在太大了,蓝艺的死,压抑着每个人的感情。
叶风心内苦笑,他的名字已传遍了大江南北,但他的人依然是完全孤独的,他虽不在乎他人的眼光,却也不大想承受这令人难堪的压力。
人声鼎沸的客栈,竟然是这世上最荒芜的角落。
叶风的脚步在客栈后院一个闲置已久的小房间前停了下来,他需要一个最偏僻的环境,也许只有最艰苦的地方,才能让他在决战前保持清醒。
这小房间也已经有人定下,可见这次来观看两大高手决战的人数之多,但定下这小房间的人一听到叶风要住,极快的让了出来,而且小房间周围的人,都全部挤到前院,好象是在给叶风留出一片平静的天地,人们或者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对心中英雄的尊敬。
叶风一进屋,一股霉味立时扑面而来,房里已许久未曾打扫过了。
屋很小,只有床、桌、椅,桌面照例也满是尘土。
叶风挥手尘土飞扬,却现出了桌面上的一道刻痕,已不知是什么人为什么事而留下的痕迹,他的目光停留在桌面,本已久远的刻痕在拂去灰尘后是如此的清晰,它不象是留在桌上,却象留在人的心房。
如梦如雾如烟的往事是不是就象这旧创?你本以为已经遗忘,可一经震荡,你才发觉它始终深深刻在你的心上?

正出神时,柴房外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叶风一回头,一个黑衣女子走进屋来。
只见她肌肤胜雪,长发如云,风姿绰约,宛如仙子。
她的双眸沉静柔美,就象是阳光下流动的一泓春水;她的皮肤在陋室闪闪发亮,就好象黑夜里宝石生出的光芒。
她仿佛是晶莹剔透的水晶,离地太远,离天太近,也不知是谁的妙手,把她从仙域里雕琢出来,送入喧嚣人境。
她的脸象被笼罩在冰冷里的寒梅,美得没有一丝俗气,教人看了她第一眼后,目光便再
也舍不得离开,尤其是她剪水双瞳里所包含的柔情、哀宛和智慧,更是深如海水。
她看着叶风:“叶风?”
叶风点点头。
她的声音很柔弱:“我叫水月晶,你大哥叶亭江,是我的丈夫。”
叶风闻言一震,恭谨施礼:“你就是大嫂,大嫂,你告诉我,到底害死大哥的主谋是谁”
叶风从未见过这美丽的大嫂,不过却是他的武功却是从水月晶处“学”来,在他十岁那年,有个大汉将他从纵横天下会带走,说大哥已被人害死,纵横天下会已经不可以呆下去,并将破军杖和破军杖法的秘本以及配合破军杖法使用的内家心法给了他,并告诉他要学好武功,将来为大哥报仇。从此,叶风便跟从那大汉学习各种基本武功,自习破军杖法,他天资聪颖,十五岁那年,大汉已经不是他的对手。后来,踏足江湖后,听说杀叶亭江的人是陆剑羽,而陆剑羽已经被风行云处死,让叶风顿时没有了学武的动力,曾经颓废过一段日子,那时,水月晶
曾托信给自己,说叶亭江虽然是被陆剑羽所杀,却是有人唆使,那人才是真正杀害叶亭江的人,并说那人武功高强,叶风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怕叶风去寻仇,徒丢了一条小命。要等叶风在江湖中能闯出一番名堂,证明自己有报仇的实力后才可以告诉他那人到底是谁。
这也就是叶风急于成名的原因。而能接近陆剑羽,可以挑拨陆剑羽的人也定是纵横天下会的人,再加上纵横天下会这几年独霸江湖以来专横霸道,做尽不良之事,早已不是当年叶亭江还在那时候的纵横天下会了,所以叶风才会尽找纵横天下会的麻烦。
水月晶美丽的眼波中,涌出了深深的悲痛,她的眼圈已红。
遥远的朝阳,森寒的剑冢峰下,如果她流泪,泪水也一定会冷如寒冰。
她问叶风:“你可知道陆剑羽为何要杀你大哥?”
“人皆说陆剑羽怕大哥在纵横天下会的地位高于他,怕再受不了风行云的重视,所以害我大哥,。”
水月晶摇了摇头:“那时,他在纵横天下会的地位在你大哥之上,你大哥立的功劳再多,总护法之为也已是他的极限。怎么也动不了陆剑羽的位置。陆剑羽虽有些嫉妒你大哥升职之快,却也不必杀你大哥,是有人骗陆剑羽说你大哥是陆剑羽曾杀害的一人之友,为了报仇,才加入纵横天下会。要陆剑羽先下手为强。”
叶风怒道:“到底此人是谁?”
水月晶的手已握紧,眼波也忽然变得利如刀锋,她紧紧的咬着牙,慢慢说道:“剑怜花。”每一个字都似乎沁着无尽的血泪。
叶风表情忽的僵硬:“剑怜花?怎会是他?”风神俊郎的剑怜花,温柔优雅的谈吐,干净潇洒的身姿,他是每个女孩子心中盼望的情人。这样的一个人,会是杀害叶亭江的主谋?
水月晶的目光仿佛在遥视远方,她的人也似到了远方,过了很久,才说道:“我和剑怜花自小一起长大。”
她柔弱的声音显得飘忽又忧伤,她美丽的眼睛变得朦胧而迷惘。
一个怀春的少女,一个多情的少年,一段无人知晓的往事,一个永难忘怀的旧梦,多么浪漫,多么神秘。
叶风没有说话,他不愿意刺探别人的秘密。
水月晶吸了口气:“后来,我嫁给了你大哥。”
男女之间的感情的确是不能用时间来衡量的,春去秋来的相守,往往会被一个眼神带走;漫漫长夜的等候,常常只留下永远的哀愁。
这到底是爱情给人类设置的鸿沟,还是人类自己对爱情的把握不够?
风在轻拍着柴房,吹动起深藏的思绪。
水月晶幽幽道:“剑怜花说我太狠心。”
我不知道人的心可不可以“狠”,但我知道人的心可以“变”。
一个人的心若是变了,对你来说就是另外一个人了,一个陌生人。你怎么能够期望陌生人对你还有了解、温存、关心和爱慕?就算你一时忘不掉,你也必须放下,或许日子久了就将渐渐的变得淡如烟云,无迹可寻。
所以到了应该放手的时候,你就一定要放手。
“他弃你大哥拜入了陆剑羽门下。”水月晶顿了顿:“剑怜花心机深沉,又是倾心结纳,陆剑羽很相信他,在你大哥为纵横天下会立下大功,升为总护法之后,他……”她的眼泪流了下来,再也说不下去了。嫉妒就象盘在人心里的一条毒蛇,它不仅吞噬了人的心,还聚集成一股恶毒的力量,足以毁灭一切。
“啵”的一声,桌子一角被叶风捏得粉碎。
他心中惊怒交加,为了叶亭江、为了陆非非、为了剑怜花。
叶风转念间,突然想到,这本是个秘密,知道这秘密的人绝不会多,甚至只有一个。
水月晶好象看穿了他的心思:“这些是剑怜花告诉我的,他要我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这句话中包含的东西太沉重,沉重得足以压跨任何一个人,终身厮守的爱人毁于一瞬,你明明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凶手,可你没有任何的办法,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无奈、更悲哀的事?
叶风恨声道:“无耻小人,竟奸恶如斯。”
爱到了极至往往就变成了恨,刻骨的相思变成了疯狂的报复,温柔的缠绵也变成了残酷的毁灭。
水月晶接着说道:“我来,只希望你记得一件事。”
叶风道:“请大嫂明言。”
水月晶神情又变得很严肃:“明日剑冢决战,最危险的很可能不是风行云。”
叶风道:“我知道,是剑伶花,我早看出剑伶花暗藏绝世武功,只是没有想到他才是真正害死大哥的人,明日,我要他****。

第二节

新翻的泥地宽阔而结实,形成可供双车并驾齐驱的车道。
车道的尽头是一扇宽达两丈的紫铜大门,厚约一尺,门上铜钉闪闪发光,只怕十来个壮汉也不能轻易推开。巨门两旁的青石围墙足足有四丈来高,纵是轻功高手,也难一越而过。门前呈燕翅状各立有四十名劲装武士,人人精华内敛,神光充足,一打量就知道是身经百战的好手。他们眼观鼻、鼻观心,静然而立,看来就算是闪电劈来,他们也不会移动半步。
这不过是梅村一隅,什么人有这么大的气魄?什么人有门禁如此森严的府第?
内院里,初冬风正寒,临风的几树梅花傲然而立。
风行云环视一圈,对剑怜花道:“仓促之间,能布置成这样,已是很不错了。”
剑怜花道:“迎帮主虎驾,怎敢怠慢。”
风行云道:“叶风现在何处?”
剑怜花道:“已到梅村客栈。”
风行云道:“约束帮众,不可惊扰。”
剑怜花道:“属下已下令撤出所有人手,可以保证他的清静。”
风行云道:“那些观战的人呢?”
剑怜花道:“他们也不会惊动叶风,在他们心里,叶风至少是个**,不怕死的**。”
风行云慢慢说道:“有资格死在我剑下的人并不多,他总算是死而无憾。”
这句话实在太狂,可剑怜花看得出来,风行云说的是真话,他没有炫耀,也没有夸张,他是在平静的陈述一个极普通的事实。
能与这样的高手一决胜负,是不是能算生平快事?
剑怜花道:“能与帮主一战,自是虽死犹荣。”
风行云双眉微皱:“我少年时为名声而战,剑扫江湖,杀人无算;年纪稍长,为霸业而战,功枯万骨,流血漂橹;如今却是为寂寞而战,跋涉千里,只不过为了找个对手而已。”
他的声音竟带着些疲惫,名声、霸业,一直就象一条鞭子,不断的抽打着他,使他一刻也停不下来,他甚至偶尔会感到有些累了。
剑怜花道:“帮主神功盖世,只怕求败一生也不能。”
风行云轻叹:“人在高处,实有不胜之寒。”
剑怜花见他感触,忙岔开话题笑道:“帮主一离雁门关,属下即接到心怡夫人飞鸽传书,嘱我用心服侍帮主。想来此时心怡夫人必定扫花备酒,只待帮主凯旋,共赏早梅了。”
听到此话,风行云的眼里居然也闪过一丝少见的温柔。
艳丽的夕阳下,苍翠的青松旁,还有个温柔多情的女人在等着他,她婀娜的身姿令人心醉,她期望的神情令人心碎。
风行云定了定神,他不愿被剑怜花看穿心事,转头看着院里的梅花道:“纵横天下会琐事烦身,日复一日,我已多时未能有兴游玩赏花了。”
剑怜花道:“帮主心中自有丘壑,又何必观俗世山水?”
风行云道:“我胸中虽筑城府,怎及君满腹风云。”
剑怜花静静道:“属下唯愿能纵酒山林,不沾俗事,还请帮主恩准。”
风行云淡淡笑道:“弄颜一笑,何必挂怀,卿为纵横天下会总管,纵横天下会须臾不能离卿,切不可轻言离帮。”
冷风似要将人心都凉透,摇曳的寒梅正倾诉相思。
剑怜花道:“不如属下温酒一壶,帮主战前赏花如何?”
风行云展颜道:“纵横天下会人数虽众,却唯有你能知我心意。”
远山外的明月应该升得更高了,只可惜剑冢峰上的迷雾已将圆月遮盖。
冲雷剑气随着最后一杯琥珀色落在梅枝后面。
夜露把湿润铺在豪情上。
梦枕着遥远的疲惫。
夜开始沉睡。

第三节

十一月十五,晴,利祭祀。
黎明已从天边漫步走来。
剑怜花走进内院,向风行云道:“十一月十五已至,属下去为帮主安排仪仗。”
“去吧!”
剑伶花依言离开。
风行云看着剑怜花消失的背影缓缓道:“以你才智自可纵横天下,若不是你心机太重……”他没有说下去。

曙光洒满柴房,叶风看起来很镇定,一种只有经历过沧桑的人才有的镇定。
他在天魁城遇风雨神,遭遇到平生从未有过的险恶凶杀;他在扬州府遇蓝艺,享受到平生从未有过的热血豪情;他在雪山下遇风舞,感悟到平生从未有过的平静安宁。
――最难忘的还是陆非非。
她在叶风的面前离开,她从叶风的眼里消失了,就象是夕阳渐渐消失在西山后。
只不过太阳明朝还会升起,而叶风这一生都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
有时候激烈的爱情甚至比锋利的刀剑更能致人死命。
因为刀剑只能夺去人的生命,而爱情却能摧毁人的灵魂,行尸走肉是不是比失去生命更痛苦?
他挺了过来,这世上还有什么事再能扰乱他的镇定?
叶风紧了紧腰带,迈步走出房门。
决战就要开始,他的努力,他的付出,他的拼搏,他的痛苦,不都是为了等待这一刻的到来?
艰苦的修炼,正是为这一刻而存在;难耐的期待,正是为这一刻而精彩。
梅村又变得很安静,也很寂寞。
群雄已围聚在剑冢,所有人都只有一个话题――风行云和叶风。
他们天下闻名,叱诧风云,万众瞩目,挥手雷霆。
他们不是传说中的仙佛,却成为热血少年偶像;他们不是人世间的帝皇,却逼得天下英豪仰望。
他们就会象两颗流星一样,在天际里相撞,发出最夺目的光芒。
在这一战里,无论结果怎样,他们的名字都必将永传江湖。
剑冢森然矗立于层层云雾之中,它没有生命,没有感情,它不在乎以前或以后会有多少不可一世的英雄在这里流血至尽而死,它依然冷寂。
剑冢,你究竟见证过多少武林的传奇?
剑冢,你到底留下过多少辉煌的记忆?
是谁把千年名剑的魂魄埋葬在你的峰底?
又是谁把你如此沉重的抬进人们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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