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连城*花样男子
算不上是很喜欢安妮宝贝,但她的书,从《告别薇安》,到《瞬间空白》、《彼岸花》、《蔷薇岛屿》,直至合集的《赤道往北21度》,却是本本收藏。
越来越喧嚣的都市欲望里,安妮是一个矛盾的两面:一面她把人性里的自我自私还原到无以复加的程度,一面她天真地把笔下的男男女女安排成真正爱到如潮水般汹涌。
所以在恋爱的时候,读安妮宝贝可以让人清醒。一边可以提醒自己不要在现实的感情泥沼里深陷进去,一边可以放心地由她带领,在文字里幻想那一场又一场沦陷的末世爱情,和她笔下一个又一个清澈明亮的花样男子。合上书页,却每次都是忍不住,把飘渺的书中世界往身边的尘土现实生搬硬套,甚至套进昆明的JY王朝。
每次见布惊云,都不自觉想起卫慧《爱人的房间》中一个比喻:“浑身上下收拾整齐得象一把崭新雨伞”。很少接触每天都西装领带的男人,可是对法院工作的人民公务员布惊云来说,这是他的工作服,再自然不过。要说明的是,布惊云这样穿起来是很帅,真的很帅。平时看惯了身边的男同学,大多是二十上下的清瘦少年,不论什么场合,总是一身的JEANS;热爱篮球,CS,眼里只看得到自己中意那个女生,初学绅士还总是有点不好意思。而布惊云,是早过了而立之年,成家立业的人夫人父,离四十不惑的风尘疲惫还远,也不复二十来岁的潇洒跳脱,有一些经历过浮云世事的沉着狡侩,也有一些童心未泯的顽皮。因了这童心和顽皮,虽然之间有十三岁的年龄横亘,我却总觉得他亲切得象咱班年纪最大的同学。从他脸上的率直表情里,还依稀可以分辨十年前云大东陆园的大学时代,纯真和激情依旧,茫然青涩不复;而十年前,我是个家住云大东二院的小女孩,每天放学后举着一朵棉花糖唱唱跳跳地回家,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长大,和身边频繁来去的大姐姐们一样,别着校徽在漂亮的银杏道上微笑留影,和喜欢的男孩牵手走在街上,在蓉儿和小龙女的世界里扮演一个叫玻璃鱼的自己,看见眼睛明亮无瑕的小孩子,心里就软软的,只希望这个忙碌的世界不要在他或她未来的成长路上设置太多的疼痛与打击。
如果那时布惊云曾看见过这个天真骄傲的小姑娘,他会想些什么呢?也许我们曾不止一次在某时某地迎面走过,却不曾多看对方一眼。未来会发生什么,真的每个人都无从想象。
如今的我已然告别网金久矣,非我心愿,实在是学业所迫,条件限制。玻璃鱼这个也算聊遍昆1无敌手的名字,终于一片寂静。但是她仍在JY世界生活得很好:布惊云说,他会好好照顾这个ID,直到有一天比如放假的时候我会回来看看;而平时嘛--他拿出了教育晚辈的口气--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多看看专业书,练练毛笔字,不错不错。布惊云是越来越象我的童年时代,最疼爱我的一个表哥,长我二十岁,对我是无限娇纵宽容。每次带我上街时,护在我肩背的手,疼惜的,怜爱的,永远不会放下来。一直到后来,我开始成长,变得反叛,不再需要他琐碎的呵护;而表哥有了温婉的妻和可爱的女儿,总是觉得我太过年少轻狂,目无尊长。我们终于疏远。
而布惊云,始终对我笑嘻嘻地很平等,包括容忍我没大没小地给他起各种外号,呼来喝去;包括向我抱怨各种现实中的无奈失望,甚至政治和人生的沉重话题,似乎从来没有担心过是否我能听懂他的牢骚。而许多人眼中的我,仅仅只是象牙塔里的懵懂女孩,尚不知魏晋。
和扫把的第一次见面是碧鸡坊下,白净清秀的脸,没有任何浮躁的多余装饰。初次见面的礼貌问候之后,他开始沉默,微笑,然后抬头把视线放到很远,好象想要一直看到城市另一端的灯火阑珊。
以后很多次,我开始习惯他在众人高谈阔论时独自一人静静聆听,或者望着实际上并不存在的远方出神,沉静得象一个神秘的未知世界。我没见过他和他的琴和他的音乐在一起时是什么样子,所以一直在努力想象,那种从容流转的优雅,还有我不曾见过的飞扬激情。
沉默时清冷孤高的扫把,其实平日里也是个喜欢轻松调侃的活泼大男孩,永远好脾气地不愠不火,笑容如春日阳光般温暖和煦。我记得他在游戏里带不开心的我四处游历,漂洋过海到桃花岛看花香鸟语,打总坛,看火拼,还记得一半是为我,一半是少年人的争强好胜,他硬是和死敌天剑对抢一个望梅到600W;我更记得我们在深夜里关掉电灯对坐讲鬼故事,讲得人人恐惧不已又余兴未尽。
在网吧看扫把PK、比武,或者在家用机上玩我的小学时代曾盛极一时的黄卡游戏,总会暗暗惊叹扫把操作时的娴熟灵巧。后来模糊地想到,这也许是得宜于钢琴和小提琴的练习,他所拥有的灵活手指。而印象最深的,还是玩到全神贯注时他微眯的眼和半张的口,近于痴的神情,我总是好笑地想,这和街机室里那些逃课打分的半大小屁孩们有什么区别呢?
我喜欢去每个人的内心寻找孩子气,经历了太多对人性的失望和无语之后,相信太过真实往往会伤人很深,只有童真是唯一纯粹而温和的天性。偏好游戏的我们心里的这种天性也许是比一般人来得更多,那是离我们的灵魂最近的东西。
我和扫把对彼此的称呼曾经备受非议:干老公,干老婆。扫把不是那种见MM就眼露精光的无聊男子,我也不是到处追着人印大红唇印的时代女性,这样的称呼,不是轻浮,只是彼此最能领会的玩笑:既然有“谋杀亲夫”这种说法,那么与“亲夫”相对的还能有什么?那么让我们来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结拜夫妻吧!我们的异想天开,也不能不说确实是创意无限哦!
曾在一次古代文学鉴赏课上,因为教授的一个突发奇想,可怜的我被迫用半个小时的时间背熟整首《春江花月夜》,哭笑不得的忙乱中,我居然还有心情注意到“江潭落月复西斜”、“落月摇情满江树”的巧合。可怜如今的落月,他的名字已经不能引发任何有关这首千古绝唱的联想,反而是时时与小九的名字绑在一起,成了朋友们一个闲谈时最喜欢提起的笑话。
传说小鸡小鸭从蛋壳里爬出来,第一眼看到的物体,它们就认定是自己的妈妈,是种盲目跟从的本能,用这个比喻去类推小九对落月的纠缠一定是很欠妥当,但是我已经没有办法想出一个再好的例子。小时候看过一个动画片,说的就是一只小鸭子第一次睁眼就看到一只白天鹅,欣喜若狂,大叫着妈妈就跟定不放,白天鹅为这个丑丑的小鸭子一口咬定是自己的孩子而感到难堪,惭愧,恼火,愤怒,千方百计要把小鸭子丢掉。她本可以振翅一飞,任小鸭子如何都不可能再寻得到,但是善良的天鹅还是狠不下心肠,她只有勉为其难地带着小鸭子四处流浪,想要帮小鸭子找到真正的妈妈。一个是对母爱百折不挠的纯真渴望,时时刻刻试探着接近,试探着亲昵,只要求“一个翅膀的温度”,一个是怨天尤人自叹倒霉之极,冷漠,无奈,抓狂,永远都在强调“一个翅膀的距离”,演出了一幕令人忍俊不禁的轻喜剧。
动画片的结尾早就忘了,而小九和落月这出活剧,也不知道要看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完。小九的昆1友情落月篇,和我的武林外史小九篇,其实已经说得满清楚了,小九这种惊世骇俗的情感表达方式,并不代表他的恋爱取向或者自我性别定位果真出了问题,而是这种方式太个性,太前卫,普通地球人难以理解,难以接受--我已经没有再多的语言,只能说,一切的一切,都只能怪小九实在是太幽默了!
两个人的相处,一般来说是遵循一个固定的模式,记得我和落月认识的最初,是在塘子巷口的荣荣网吧,彼此相处得轻松淡定,因为我知道他是游戏里在血色逍遥进进出出风光无限的狠角色,从来不敢太过靠近,而落月对我,也只是大哥哥对小妹妹的礼貌,我们一起吃饭,他开车送我回家,话题永远只在游戏上绕圈,几乎快到了君子之交的境界了。可是后来,这种模式被完全颠覆--小九勇敢地发掘了落月俊朗挺拔的外表下疯狂的搞怪本性,而我们两人终于同时,原形毕露。
其实我眼里的落月,一直都是象他的名字,有点古色古香,空茫的相思情调。曾经受过感情的伤,而这个话题,有时是敏感的,不能碰触。仿佛宿命,一个人想要变得美好,只能是慢慢经过时间河流的浸泡,是生命里澄澈的最初,也是痛苦的根源。而落月,只是这个香花碧草弥漫的高原城市里一个普通的年轻男子,每天和大多数人一样,正常的上班下班,在云贵高原紫外线强烈的阳光下平静的生活,娱乐,交际和应酬,也许会有寂寞的心情,但理智地从不表露。在人群里,他永远是那个让你眼目清新的男人,带给你日常生活里许多柔软敏锐的感觉。纯正的昆明方言,无厘头的笑话和段子;曾经我们聊天,一直聊到深夜,起身倒水时感觉膝盖冰凉,话题是他的家族与建水朱家花园的渊源,和我们从父辈那里听来的粗略家世,彼此都能感觉对这座城市的归属和忠诚。春韵之城的气息,只有生活在其中的人才懂,在涌动的人群里,在千姿百味的街头小食里,而不是旅游宣传的口号,招徕外地游客的噱头。
在和落月聊天的时候,总觉得有很多的温情在里面,想起他对我小九这样没来由的关切没来由的好……淡淡的感动。
把男人比做花,是曾在某娱乐杂志看过的周渝民专访,不喜欢周渝民,那篇专访也是看过就忘,却牢牢记住了这个比喻。当疲劳,阴谋,诡诈和暴力,粗鲁,烦躁和自以为是越来越频繁光顾各式各样的男性面孔,它们开始逐渐变形,变形成接近双足行走的兽类,而其中隐约浮现的几张纯净面容,在灰色暗涌中,感觉是默默如花般盛开。
陈丹燕在童话《我的妈妈是精灵》里,精灵告诉人类:精灵最想要的,是爱上面容平和安静的男子,每当他们抬起清清的眉眼向天空了望,那种无欲无求的仁和目光,会马上让被它笼罩的精灵心变沉重,然后精灵将慢慢下坠,从此开始一段尘缘。
安妮宝贝笔下的花样男子,最喜欢的动作是长久地向天空凝望,无欲无求,只是因为寂寞。
那么我相信落入凡间的精灵,就是这个花花宇宙能给他们的最好安慰,所以人世间总会存在温暖的眼睛,和温暖的手。你说,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