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剑耀繁星五(西安1)
一绕,男子的眉目露了出来。
“你的眼睛象深海,看不清又看不透,你有很多故事吗?”
“是嘛?”
玲珑的手指碰了碰长长的睫毛,男子的眼睛眨了一眨。
“象星星。”
“是嘛?”
手指滑过挺直的鼻骨,就象轻柔的白云拂过雄奇的山峰。
“你的皮肤真好,好白、好细、好嫩。”
“是嘛?”
“若是生成个姑娘,绝对标致了呢。”
“是嘛?”
“你只说‘是嘛’?讨厌。”
“赫赫!”
“你笑什么?”
“喜欢。”
“喜欢我吗?”
“喜欢。”
“喜欢我什么?我美吗?”
“喜欢喝你的血。”
“你吓唬人家,不理你了。”
“我花银子了。”
“哼。你要是让本姑娘高兴了,可以不收你银子,小帅仔。”
“是嘛?”
“试嘛?试就脱衣服吧。”
“不脱。”
“害羞呀?是不是没开过包呢?姐姐教你呀,嘻嘻。”
“赫赫!”
“傻笑!来,姐姐帮你脱衣服。”
“不脱。”
“混帐!你来这里不脱衣服,是成心耍老娘?”
“我只在一个女人面前脱衣服。”
“哦?嘻嘻!还是个痴情种子呢。谁呢?小情人?”
“你知道。”
“傻呆呆的,姐姐怎么会知道呢?”
“赫赫!你知道。”
“哦?”
“来,把脸贴过来,我告诉你。”
“好呀。”
“我告诉你……”
“去!声音这么小,耳根痒痒着呢。”
“告诉你,就算我脱了衣服,还是可以……很容易地就杀了你……”
“你说什么呢?!你好坏,尽吓唬人家。”
“过来,我花银子了,让你过来就得过来。来,躺我怀里来。”
“嘻嘻!你真坏,也够苯,喜欢花银子和姐姐说悄悄话吗?”
“我告诉你,你很美。”
“是吗?嘻嘻。”
“那么你知道你身上哪里是最美的嘛?”
“不知道,你说呢?小帅仔。”
“你的脖子,好嫩好嫩。”
“哦。”
“要是咬上一口,会很爽,是不是?”
“哦?别胡说!”
“还有,你很喜欢说谎,能说谎的女人都算是美的。”
“哦?我哪里说谎了?”
“你说的我那位小情人,你是认识的。”
“哦?”
“叶菲,她你不认识吗?陕西分舵的冰艳。”
“你!”
“赫赫!你现在的妆,我很不喜欢,没以前的漂亮呢。”
女子反手一挥,匕首乍现,寒茫直奔男子后背扎去。
男子的目光仍盯着怀中女子的眼睛和脖子,溜来溜去。手臂轻轻一甩,三根煞白的手指捏住了女子手腕,一翻,一扣,一握,匕首落在床上,女子的手腕“喀嚓”骨断,又被那三根煞白的手指握住。
“别动。嘘――!你一动就不美了。”
“啊!你!”
男子一只手楼住怀中女子,另只手一抖一翻一落,一柄透明如玉美刀惊现,幻出抹凄凉又艳丽的刀光,直扎床板,床下立即发出几声闷哼,“嗯!”
“哦!”“呜!”
“告诉你不要动的,别喊,我不喜欢声音大的女人。”
“你――!啊!”
“嗖嗖嗖……!”“哧哧哧……!”“嗡嗡嗡……!”几百道上千道暗器从门外、窗口、屋顶袭来,直奔床上方位,男子手中美刀旋舞,舞出一道亮丽绝伦的光环,“嗌――�隆�―!”一道道暗器象夜空的流星,义无反顾地奔向星河中那充满磁力的光环,奔放、激撞、四射、纷洒、无声、无息……
“嘘!别喊。让我吻你。”
“哦――!啊!……”
男子一刀吸引并撞走所有暗器,并一面附下头,张口向女子***颈上咬去,鲜血崩射,染红男子洁白的衣裳。
“轰!”四周墙壁暴裂,倾倒。
几十名赤膊刀手现身,喊声大振,刀光满天,人影翻飞,急匆匆、怒腾腾奔向床上美刀男子杀来砍来剁来斫来削来掷来射来罩来劈来!
“赫赫!”
男子抬头,一只手臂一摊,怀中女子顺势滑倒于床上,她的颈上流血,面色灰白,了无声息。
男子另只手霎时一动,臂影刀影光影血影妖影魔影幻影,冷冷漠漠,凄凄楚楚!流星飞过。佳人葬花。老僧涅磐。尼姑唱戏。小二下酒。老板喂狗。哭爹喊娘。打情骂悄。猛龙过江。巨灵持斧。大山倾倒。万流归海。柳下等
船。花前赏月。公子进京。秀才放火。如来**。观音赌牌。真真假假。疯疯颠颠。亦梦亦狂。能哭能笑。迷倒众生。七光魔咒。谁解伤心?几人惜玉?枉此风流!了此一生!万般恩怨。千种相思。几多无奈。统统去罢――!
“赫赫!”
好乱的刀,好乱的世界。
好美的刀,好美的男子。
“赫赫!”
――我一笑,众生流血!
冰河刀法第九重。
―――统统去罢!
满天飞过人头,满地落下刀声。
几人识破玄机,哪个敢称道义?
“赫赫!杀不尽的冷族狗!砍不完的天下头!”
“赫赫!哦?”
“薛桐!你往哪里跑?!”
“赫赫!”
“报――!甘肃分舵飞鸽传信。”
“说。”
“常方邝涛小瑛子宋一初于雁门关下十八里黄泥镇战死,人头不见,为刀所伤。发现时间:三日前晚间,当时死去整一天。敌踪不见……”
“好了。”
“是。”
“有请四长老请来星宫。”
黄昏。英雄是不是已近黄昏?
星宫。有没有永恒不落的星辰?
四长老白衣依旧,面色凝重。
四人同样衣饰,同样清瘦,仿佛同胞兄弟。
都很老了。老人们都很相象,皱纹、虚弱,只有胖瘦明显之分,而都少了份争强好胜之心。他们的生命已近黄昏,人生无尽唏嘘。
他们是冷族的老辈刀手,身经百战。他们曾经联手对抗冷天陨的冰河刀于天山之巅,他们亲眼目睹过天山的雪峰变成红色,他们也经历了同伴的牺牲和老去,他们也忍受了不为人知的寂寞与孤清。
他们现在对冷族的情感,就象人老了喜欢留恋生命一样。
冷族,或许比生命更为重要,不容侵犯,不容污辱。
他们心目中,冷族既是家园,也是武林正义之师的代表和中坚。
现在,四长老们很是悲伤。
面前的楚敖,今天的衣服换成了紫色,彩虹中最下面那层颜色。生命有没有颜色?如果有,最下面那层是什么颜色?
这是他们的孩子,从小到大。
他们为他怀疑过,扶持过,教导过,爱护过。
然后又因他自豪过,激赏过,欣慰过,高兴过。
而今,为他伤心,悲哀。
悲哀里,又为他自豪,激赏。更多的,还是伤心。
人生一大悲:老来丧子。更可悲的可能是,看着孩子慢慢死去,而无能救治。
这是冷族中仅限于六人的秘密:他们,楚敖,还有薛桐。
薛桐,形象凶恶,心地却善良忠诚。
四长老在楚敖的面前不喜欢多说,或先说。
他们喜欢看楚敖说,听楚敖说。象在欣赏自己的孩子。
“常方他们死了。”楚敖说话的口气总是很平淡、从容,仿佛什么事情都与自己无关,只是一个冷静的旁观者。
四长老点了点头。
“冷俊,我们该叫他冷冷了,已入冷宫八天,再有三天,‘人间有道’就会练成出关。”
四长老仍旧没有说话。
“九成把握,不会伤害到他。以前我相信,十成的把握才能叫做把握,这回我是在冒险。”楚敖说话时感觉自己体内有一只猛兽在挣扎,咆哮。楚敖用力握紧了拳头。
“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一位长老接了句。
“到底能不能先练‘冰河刀法’,再练‘人间有道’,然后抵消自身功力,由魔转人,我现在还没想通。我也没有时间再想了。”楚敖体内的猛兽开始撕咬他的身体,手心已经满是汗水。
“不能。冷冷可以先练‘人间有道’,然后再练‘冰河刀法’,这是由侠转魔而比较容易,再行抵消,还我真身。”一位长老说道。
“冷冷真品是侠、性情是义。”楚敖肯定地说道,体内一股潮水汹涌,淹没猛兽,猛兽开始于海水中疯狂搏击。楚敖眉心皱起,隐现蓝光。
“魔转人难,转侠更难。我们不要再抱幻想。”一位长老叹道,说完话表情惊愕地看了楚敖一眼。
“不错。张帅和冷漠的冰河刀已经是第八重,只能以暴制暴,象对当年冷天陨那样。说服他们自己去练,会比登天还难,也不会有这种机会。”另一位长老补充,然后关心地问道:“公子,你不要紧吧?”
“无碍。”楚敖笑笑,笑容虽洒脱,却落莫。紧握的双拳已渗下汗水。
四长老们想说些安慰的话,又不知怎样说才好,一时间星宫众人神色都变得凄凉苦闷,有两位长老低头凝思。
“人间有道”和“冰河刀法”可以先后修炼,自行抵消。
放在一起同时练呢?谁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开始时无人会知道后果,“人间有道”是楚敖揣摩半本残缺的《冰河刀法》自创而成,可以克**河刀法第八重的神功。
这是一个试验,楚敖用自己的身体来做。结果却是,肝已碎,肠已断,脉已乱,然后继续碎下去断下去乱下去,直到死去。
这是怎样一种痛苦?谁能知道自己即将死去,而从从容容?那种从容是不是心碎?
楚敖看见四长老的神色,又淡淡的笑笑说道:“生何欢?死何惧?我只求能挺到冷漠和张帅之后死去,就行了。我会的。”
四长老无语。
楚敖低头沉思,想了一会儿又说道:“当年冷天陨和‘魔刀三狐’合成的冰河刀法第十重,是半真不假的,威力只相当于两个人的第八重刀法。”
“不错,这个冷天陨自己说过,当初的‘魔刀三狐’论个人功力顶多是六重七重刀法。第十重冰河刀可能是一种速成的魔功,只要条件具备。”一位长老接到。
“所以,现在冷漠和张帅都有了八重刀法,我们比他们还是很有优势。”
楚敖说道。
“不错。不过冷漠和张帅真能忍也真能躲,否则早查明他们踪影,在他们练成八重刀法之前,一举击毙了。”一长老说道。
“冷漠的确够聪明,自己躲起来修炼,让叶菲缠住并保护冷冷,为自己下一步修练十重刀法创造条件,可惜我觉察得晚,当初没想到冷俊会是冷漠的弟弟冷冷。”楚敖说道。
“既然已经知道张帅练成八重刀法,我们是否应该尽快主动出击?”一长老问道。
楚敖说道:“我在等薛桐消息,已派他去陕西截杀冷漠了。”
“哦。”
“我这些天研究冰河刀法,发现一个问题,如果能练到第九重,好象……好象已是绝顶。”楚敖目光陷入沉思。
“哦?”长老们不解。
“一个人自己拥有第九重冰河刀法,已经接近无敌。”楚敖望了望长老们,继续说道:“如果冷天陨说的那些条件确是绝对,这第十重冰河刀法,只能是魔中之危。”
“为什么这样讲?”一位长老问道。
“魔中之危,走向绝灭。就好象人在高处,更想往高走,岂不知到了一定程度,越高会越危险,真正的十重刀法,威力一定有意想不到的凶猛,但会象流星一样,不能长久。这只是我的估计。如果冷漠也知道了这一点,我
想他不会再练第十重,现在我只希望,冷漠没练成第九重。如果真的练成了,那我们只能希望他不够聪明。”楚敖的目光中也现出一丝迷惑。
“这话什么意思?”长老们不解。
“如果冷漠真的练成冰河刀第九重,我们可能抵挡不住,最近我琢磨许久,能对付冰河刀第九重的人和武功还不存在,只能靠智取,逼他们去练第十重,自己打败自己。”楚敖的目光中又露出了坚定。
“说来听听,怎么智取?”一位长老问道。
楚敖说道:“但愿用不到此下策……”
“报――!陕西分舵飞鸽传信!”哨探满头大汗,气喘嘘嘘,神色紧张。
“说。”
“薛桐首领率总舵精英偕同陕西分舵弟兄,前日晚间于长安城内设计伏击叛徒冷漠,结果薛桐下落不明,其余冷族兄弟无一生还,属下疑是冷漠已练成第九重刀法,现行踪不明,请族长定夺。陕西分舵许军。”
“哦……算上飞鸽行程,该是三天……”
“报!――飞鸽传信!”另一哨探火速奔来。
“说。”
“叛徒冷漠夜袭薛桐首领,薛首领已损一臂,陕西兄弟沿路救护,已将其救下,被叛徒冷漠刀伤者甚众,无人可挡。现冷漠行踪不定,只知连夜又返转长安,独挑陕西冷族分舵,分舵主许军已亡……”
“报!――”又一哨探上来。
“你先说!”
“冷漠一路连挑冷族两家分舵、十八家香堂,死伤兄弟两千余人,现冷漠已在天山东三十里处逍遥镇上,单刀直奔天山而来……”
“好了。”
楚敖说话的口气依旧平淡、从容,世间一切都将与他逐渐无关,一念即此,生命纵似流星,不知可有光芒洒射?千头万绪亦如云烟般无权挽留,此时此刻,体内烈兽啸海,他只能握紧双拳,似个战神般凝视星宫之外天山之巅。





